山锁云雾

填不了

【叶黄】无题 其一

字数:3135

前言:本来的名字是《莫比乌斯之环》,但后来我觉得不够通俗就改了,但也不知道改成什么好,那就先无题着吧。

《零和博弈》我还得再想想,写着写着容易自我厌弃,换一篇更换换心情,虽然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两篇都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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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房在奇异地上升,周围大厦透明的窗幕透出一层层深蓝的色调,映出底下盘亘复杂的城市道路,拥挤的车辆像蜗牛般走一步歇一步,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最后驮着它巨大的行李固定不动了,它变成了炎炎烈日下无所事事的蝉,成群地叫嚷起来,喧嚣异常,沸反盈天。每个人的体内都蕴藏着一团火,冲动热切地想往外挤,但它又被厚厚的茧包裹住了,勒得几近窒息,它在叫嚷,放任它,点燃它,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你需要它。你需要它。

正午的阳光又粘又腻,就像失手掉下的奶油冰淇淋,在尘土里急剧地融化升温,最后成了一滩形状奇异的水附着在皮肤上,越去擦拭越是挥之不去,如同一场恶作剧。白光愈发刺眼,他极力地睁眼想看清楚那个巨大的发光体,恍惚间他想起有人和他说过“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真是奇怪的诗,没头没尾,他只记得这一句。人间?他不在人间又能在哪里,哪里还有比这儿更喧闹的呢,熟悉的大楼熟悉的街,连汽车喇叭声这么多年都按着固定的拍子在打,明明是一群临时凑合组团的新手却都自信有音乐家的水平,抑扬顿挫,群魔乱舞,哪里不一样,一切都一样。他闭了闭眼有点好笑地想。他有些魔怔地再次望向那个高悬于顶的球体,遥远的,惨白的,冰冷的。那里有什么,他不记得了,他突然发现太阳离他越来越远,他在下坠。

 


叶修开着一间杂货铺,店面不大而年代久远,一进门全是书架,上面摆着前任店主各地淘来的各种各样奇怪的罐子,还有那些晦涩难懂的外文书籍,上面字和蝌蚪一样,只望一眼就能让人失去阅读的兴趣。就算如此,老主人也格外宝贝他这一屋子破烂,把店铺转手给叶修的时候万般叮咛“任何东西都别动,我还会回来的”,叶修被他烦的不行,满口答应得将人送上马,毕竟这么便宜的价格只此一家,他不想错过。屋顶有盏灯,或者说只是一个灯泡,一开就嗞嗞地响,架子布满了灰尘,一层一层被光一晒散出一股特有的阴沉味道,叶修也不管它,他每天九点准时开业,关门时间不定,有没有顾客对他来讲无所谓,反正镇子就那么大,生老病死变得很缓慢,像是被时间遗忘了。

今天他收到一封信笺,牛皮的纸张挺硬,没有任何花纹,只画着一个类似无穷的标志,那是一张纸旋转180°后首尾相连拼接成的图案。里面一张被裁减地严丝合缝的白纸上写着:扔掉习惯。

他瞥了一眼,把纸团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挂牌叮铃一声,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有个小青年将进不进地站在门外的天光里:“请问,有人吗?”见没人回答他就挪进来几步四下张望,在看到坐在高台子后面的叶修时他笑了起来,隐约有个酒窝:“老板,你好。”他看起来很高兴,张着嘴想说什么但又像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闭了起来。小青年风尘仆仆的,裹着一条状似围巾的深棕色披风,长得拖地,马夹短裤一双长靴,背后大概是一柄剑,缠缠绕绕,裹的带子很旧了也没舍得扔掉,只是在原来基础上叠加新的。

小青年很郑重地把背上的东西解下了放到叶修面前,他想了想还是没把外面的包裹揭开,他望着叶修的眼睛:“它对我很重要,但我不得不把它寄放在你这里。”

“我这里可不是当铺,想要典当东西出门右拐。”叶修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

“不不,我不需要钱,只是寄放一时。”小青年连忙否认,他有点急,但开口还是很慢:“拜托你,好心人。”

“我不是慈善家,不乐意干这些事。”叶修不为所动,他从旧外套里掏出一支烟,在满是杂物的柜台上找了好半天的火柴,点燃的一瞬烟雾飘起来,他凑上去吸了一口又缓缓呼出去,刚想再说两句,眼前的一切都暗淡了。

 

叶修从阁楼木板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是上午8:29分,他揉了揉眼睛,拉开窗帘一看外面天已经大亮,小镇的钟楼很高,指针正缓缓拨动。叶修照例洗脸刷牙,他恍惚自己已经做过这些事情了。但这种奇怪没维持多久,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情,有重复感也是理所应该。

叶修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慢悠悠地走下楼开店,木制楼梯一踩上去就吱吱呀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裂一样。他在门口邮筒里拿了今天份的报纸,没什么大新闻,十年都不会有什么大新闻,都是些家长里短,保健养生。为了对付这漫长如死水的生活,报社的人最近好像想出了一个活动,叫什么“寻找时光的秘密”,叶修随便看了看就翻过去做填字游戏,反正每次活动都以失败告终,没什么可看的。

十点过一分钟,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有人说话:“请问,有人吗?”

一个小青年,似乎有点眼熟,但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他背着一把看上去挺沉的剑走了进来,在和叶修对视的一瞬间露出个酒窝。他把剑递过去,请求说:“我想寄放它,拜托你,好心人。”

“典当铺出门右拐。”叶修脱口而出,他不想干多余的事。

小青年听后眉头都皱了起来,看上去有点可怜,叶修有点心软:“老王典当铺价格公道,不必担心。”他以为青年是为钱发愁,虽然他看不出自己的杂货铺能有什么可信服的理由让青年毅然选择这里寄放他的长剑。叶修下意识地摸出烟,正要找火柴,就在他的手干干越过那柄冷铁时,他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不是幻觉,这个场景他已经历过一次,他见过他,就在今天,或者说就在刚才。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时间还会倒流不前?这算什么?场景重现?叶修有点头疼,就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瞥见了垃圾桶里被他当废纸扔掉的信笺,那上面好像在说“扔掉你的习惯”。他猛地起身抓出那张纸,展平,没错,就是这句话——“扔掉习惯”。叶修再一次跌回扶手椅里,抬眼望着屋顶积灰的灯泡,有点不知所措。

首先是烟。

诡异,诡异。

青年看着叶修一连串大幅度的动作,有点意外这个从他进门开始就懒得动弹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但当他看到叶修手里那张画着两圆圈的牛皮纸时就笑不出来了,他默默地从马夹口袋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信封,放到叶修面前。

两个人两双眼先是盯着信看了半晌,然后对视了许久,异口同声:“你也是?”

 

但两个人的“你也是”包含的内容却是不同的。叶修的惩罚是溯洄时间,他不知道如果他无法改掉习惯,他是否只能被困在这一天里无尽的轮回,再也走不出去。而黄少天——就是那个背着把剑的青年,在刚才两人已经互通过名字——他的惩罚则是缩短说话的字数,到目前为止,他一句话的最大容量是二十个字,违反一次按五个字递减,直到无法说话为止。

黄少天显得格外忧郁,看得出他是个爱说话的人,这种强制更改习惯的要求简直要他的命。怪不得见他进来时说话的样子觉得有点违和,叶修有种错觉——他们像是认识了很久,可事实是今天才他们第一次见,如果只在他们所处的“今天”,这个时间范畴来讲的话。

“那么,你为什么要来寄你的剑?”叶修发问,他还是没搞明白黄少天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情才会找上门,然后两个人又很巧合地发现对方与自己同病相怜。

这真的是巧合吗?

“典当铺的王老板让我来的。”黄少天念到这个人时撇了撇嘴,像是有些生气,“他讲,命里这么说的。”这可真不算一个好回答,甚至不算一个回答。

他那个人就是神神叨叨的,但他们都说他算命很灵。黄少天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他在心底算了算字数,为了他之后的表达能力,他还是缄默好了。

不过有人说出了他心里的话,“王大眼啊,他又搞什么噱头?”但黄少天冲他摇了摇头,王老板讲完这句话后就关门送客了。

所谓天机,大概是不可泄露的。

这两个人反正也参不透,干脆就除了剑上的布条看个究竟。那是一柄很普通的剑,剑鞘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花纹,剑柄上也绕了几周粗粝的灰布。黄少天下意识的想把剑拔出来,但他在接触到剑柄的时候立马缩回了手,叶修惊讶,黄少天像是解释又像自说自话:“不行,总觉得它在拒绝我。”

剑背在背上时没有任何异样,但就在前一秒,在刚要黄少天接触到它时,一种被火舌燎过,很烫的感觉在指尖蔓延开,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一直刺到心里去。于是黄少天心有余悸地抽手退后,额上一滴汗顺着脸颊滑下,砸到木板缝隙里。

“这没什么难的吧。”说着,叶修上前,一把抽出了剑身。

冷铁泛着微微寒光,这是一把还没开锋的钝剑。

“喂小子,你是从哪儿弄到的这个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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